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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铁二回来
 铁二回来

 对铁大娘那拔不出一的抠门子,梅子再清楚不过了,从自己跟柱子成亲那天她包的喜钱就看出来了。她就只喜欢占人便宜,不乐意朝外拿。

 那送信的老者笑呵呵地捋着胡子,倒也是一副温和长者模样,梅子便把荷包给铁柱,让他去把钱给那老者。老者喜不自胜地收下了,还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又说了几句恭维话便转身告辞了。

 其实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要她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铁大伯热情邀请他们小俩口留下来吃晌饭,梅子可不会没眼色的留下来,铁二现在中了举,铁大娘心高气傲的,哪里还瞧得起他们夫?再说了,她也不想跟他们家人一起吃饭——那会胃的。“不了大伯,我早上锅里炖了,晌午回去正好吃,你也知道柱子的食量,要是让他留在这儿吃呀,保不准其他人就都不用吃了。”

 被梅子打趣的话逗乐了,铁大伯笑哈哈地放他们回家去了,不过临走前死活了些自家刚从地里摘下来的蔬菜,又扛了袋大米出来让铁柱带回家。铁大娘一看,脸立马拉了下来,梅子帮忙给的喜钱,再多也多不过这袋大米和这些菜吧?她把她找来是要她帮忙做事撑门面的,可不是让她来占便宜的呀!登时,铁大娘心里难受至极,一想到就送个喜钱,就白白给人一整袋上好的大米还有一筐菜,那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可这在人前,她还得给自家老伴儿面子,梅子就听见她那牙啊,咯吱咯吱作响。

 铁柱个没心眼儿的,说了声谢谢直接就给扛起来了,梅子也没有推辞,虽然知道这米和菜拿不拿都一个样儿,不过能气到铁大娘她还是蛮开心的。

 还是自己家比较舒服,一到家,梅子便嘱咐铁柱把米扛去东屋,自己则钻进锅屋做饭去,锅里炖的已经糯了,和着上好的白面,加上猪油煎成饼,铁柱一顿能吃几十个。刚把面和好,铁柱就颠颠地进锅屋了,主动拉风箱烧火,两个人就这样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倒也舒服畅快。

 大概是第二天晌午十分,铁二回来了。他穿着一袭青色袍子,看起来也有几分书生气,就是眼神游移略有稚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能有几斤几两重。

 这回铁大娘可没找人来请梅子跟铁柱夫俩——她还为昨儿那袋大米还有那筐菜生闷气呢。梅子对此毫不在乎,要不是后天的铁四婶家的媳妇来串门子,她就不知道铁二已经回来了。

 “嫂子啊,俺刚刚在村口瞅着了,二蛋来家,不光穿的好了,那背囊里鼓鼓囊囊的,不知了多少好东西哩!”其实铁四婶家的儿媳还不错,就是太碎嘴,而且大嘴巴咧都咧不住,知道个啥事儿就到处张扬,梅子并不讨厌她,毕竟跟一个心无城府的人在一起,可比那些口腹剑的人要快乐多了。“嫂子,你猜里面装的是啥子?”

 “不知道,你知道吗?”梅子一边摘着空心菜一边问,想也知道必定是县里的奖了些银子布匹什么的,难道还有其他的吗?虽然心里知道,不过她还是给足了铁家媳妇面子,做出一副又好奇又猜不出的模样,大大的足了对方那颗急于八卦的心。

 “俺跟你说啊嫂子,方才俺跟村里人都挤去大伯家瞅了,大娘是当着俺们的面打开的,乖乖,那可真是不得了!”一脸的欣羡神往。“里面好多银子,还有好几匹布呢!俺一瞅二蛋身上那衣裳,俺就知道他肯定考得很好,以后看来咱得多多跟大娘走动才行,这样也好沾点举人老爷的光嘛!”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梅子听了,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说:“那你还不回家去准备准备,有啥好玩意儿给大娘家送过去,就说是给铁二的喜面子钱?”

 被梅子一提醒,铁家媳妇如梦初醒一拍大腿,猛地站起来就朝门口奔,还不忘叮嘱梅子:“那嫂子你也收拾点儿呗,咱待会儿大娘家见哈!”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到门外了。

 正巧铁柱从铺子里出来,满身是汗,一见铁四婶家的儿媳跟打了血似的激动,不由得摸摸脑袋,问自家媳妇儿:“媳妇儿,那、那咋回事儿啊?”

 梅子把摘好的空心菜放盆里端到井边,铁柱一看媳妇要打水,几个跨步走过来帮忙,一边帮一边问:“媳妇儿你笑啥啊?”

 “我笑铁二中举啊。”

 “咦,媳妇,你晓得啦?咱家铁铺方才来了个叔叔打把镰刀,跟俺说铁二回来了,俺就想跟你说一声,没想到你都晓得啦。”把水提上来,顺手倒进盆里,然后顺手洗起菜,完全不用梅子动一下。

 “又不是什么秘密,早传开了。”她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铁柱被自己女人的眼神看得有点傻眼,结结巴巴地问:“咋、咋了?媳妇儿你这是干啥呀?”

 “啥也不干,我呀,就是想问你要不要送点礼给大伯家啊?刚刚黑子媳妇就是跑回家收拾礼物去的。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不巴结,以后想巴上去那可都没希望了。”取过竹罩子把空心菜放进去水,梅子嘴角扬起,笑意盎然。

 铁柱挠挠脑袋瓜:“咱还是得送点儿的,当年俺出师回来开铁铺的时候,大伯就送了俺呢,不过不用送多,也别叫人觉得俺是巴结。对了,媳妇儿,你上回腌的那小黄瓜还在不?大伯忒爱吃那玩意儿,送点小黄瓜给他,比给他一两银子都好使!”这样的话既送了礼,也不算套近乎,对,这样最好。

 没想到这傻子还中有细啊。梅子有点讶异,原本以为能骗到这傻子呢。“为什么不讨好人家呀?要知道铁二后赴京赶考,万一中了前三甲,那少说也得是个知州啊,知道知州是多大的官儿吗?那可是五品大员,抵得上好几十个县太爷呢。”

 喝!

 铁柱被这官儿吓了一大跳,说话又开始结巴了:“这、这么大啊?”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梅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摸摸他的脸,给他把汗擦了:“那也得他考上才行,以他现在这学识,顶多去县衙谋个没权的闲差,你甭怕。”

 “俺没有怕,俺长这么大,俺怕过谁啊!”铁柱牛哄哄的拍了拍自己的膛,可一看到梅子带笑的眼,自动又蔫了。“媳妇儿,你是不是嫌俺没本事,还当过山贼啊?俺就是不懂念书,小时候一看书就打瞌睡,你要是指望俺也去考个举人回来,那、那俺估计得再投次胎才行啊。”

 梅子笑得连连摆手:“可千万别,你可不适合去考取什么功名,你好好当你的铁匠我就很开心了。再说当官有什么好的?当清官累,当贪官也累,还不如咱们过得这日子呢。”说完推了铁柱一把“还傻愣着干嘛,走,帮我烧火去,今天中午有呛炒空心菜!”

 铁柱嘿嘿傻乐,颠颠跟在媳妇股后头奔厨房去了。

 铁二中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这几个村庄,铁家沟的村民们对于村里出了个举人的事情,又是开心又是自豪,下地干活儿遇到了邻村人都觉得倍儿有面子,走路都感觉带风,见面寒暄第一句话再也不是你家小麦今年打了多少菜地里的水上够了没,而是:“你晓得不?俺庄上出了个举人老爷哩!”铁大伯一家子更是收礼收到腿软,就连村长跟里正都争着到他们家去坐坐呢,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要知道以前可都只有他们家巴结他们的份儿,哪想到自家也能有如此风光的一天?

 不过乡试中了,并算不上什么。大家眼馋的是铁二未来赴京赶考的时候说不定能谋得个一官半职,现在跟他打好关系,还怕到时候说不上话吗?铁二也忒地争气,从回家后,除了庆祝宴就再没出来抛头面过,村里不少汉子以前都嫌弃他只会闷头死读书两手不沾土啥活儿都不干,这下铁二出息了,他们反倒羡慕起来。

 唯一过得比较清闲自在的也就属梅子跟柱子小俩口了。

 他们照过他们的小日子,哪管旁人说什么。不过这世界就是这么有趣,你不想理会不想招惹的吧,他偏偏总是找上门来,好像你安生了,他就不乐意了。

 从回到家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铁二都未踏出家门一步。这天好不容易出来了,却是到柱子家来的。铁柱正窝在铁铺打铁呢,他光着上身,赤壮古铜色的肌,一下一下砸着铁片,四周火星四溅,但他仿佛丝毫不觉得可怕,就看到他额头上一片一片的汗珠子往下滚,砸在火堆里就是朝天一耸的烈焰。梅子拿着巾帮他擦汗,可任她擦的再快也不敌铁柱出汗的速度。“柱子,喝点儿水吧,我刚放凉的。”其实这个季节她已经不该让他喝冷的了,可铁铺里实在是热,就连她都觉得受不了,更别提铁柱这个大老爷们儿了。

 铁柱接过碗咕噜咕噜就灌了下去,完了擦把嘴,趁着梅子没注意在她脸蛋儿上猛地亲了一口说:“媳妇儿,你真好。”

 净给她灌魂汤。梅子把碗放一边去,睨了铁柱一眼。这一眼又娇又媚,着实是好看极了,铁柱一个没忍住,扔掉手里的家伙,也不管铺子正对着村里的大路了,抱住梅子就是一顿狠亲。铺子里本来就热,梅子被他亲得双腿发软,明显感到腿间有了意——她现在越来越不矜持了,有时候铁柱子来了在院子里就把她摁到,自己半推半就居然也从了,可这是在铺子里,正对着大路呢,万一村里人经过瞧见了,那她脸往哪儿搁?

 想到这里,哪怕脑袋早已被亲得晕乎乎的,梅子也依然坚强地一把拍开铁柱。那厮正啃着她的脖子,手不知道啥时候伸进她衣服里去了,正捏着她浑圆柔软的房。梅子大羞,连忙把他推开,铁柱不甚乐意地抹了抹嘴,刚沾了点油腥,就没了。

 真是蛮力的家伙。梅子嘟哝着,整理自己被扯开的衣襟,肚兜的带子被铁柱弄开了,她赶紧系上。刚收拾好,一转脸看见了站在他们家门口的铁二,俏脸刷的一白——刚刚那些…不会都被看去了吧?!梅子越想越丢人,忍不住给了铁柱一脚。那傻子还不知道自己为啥被媳妇踢了,眨巴着眼睛, 煞是无辜的样子。梅子看他装无辜的样子就想打人,可外人在呢,她再生气也得给自家汉子留点脸子。否则村里人不说他管严哪。

 顺着媳妇的视线,铁柱也看到了铁二,他喊了他一声,铁二闻声朝这边看,一瞧梅子在,眼睛刷一下亮了。梅子对这种眼神不陌生——以前她穿女装抛头面的时候,经常有人这么看她。可铁二的眼光叫她很不喜欢,他不知道她是他堂嫂吗?这么孟,成何体统?亏他还考了个举人回来,连伦理纲常都不懂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好官?

 “堂哥,堂嫂。”铁二绞扭着双手,梅子注意到他手里拿着几本书,还眼的很,好像就是之前被大娘在新婚那天抢走的箱子里的。

 “二子来啦?咋,有啥事儿呀?”铁柱笑嘻嘻的问,挥动铁锤继续自己的活。

 铁二明显很局促,但他的局促显然不是因为铁柱,而是因为梅子。他飞快地看了梅子一眼,然后立马低下头,说:“堂哥…是这样的,书里有些问题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所以就想来问问堂嫂,她读过书,应该能看懂。”娘从堂嫂家弄来的那些书,很多他只听说过没见过,有几本有几个批注,他在看不懂的时候看了,立马就茅顿开了!可铁二不愿承认自己会不如一个女人,所以才用了应该,语气里也没有恭敬求教之意。毕竟嘛,梅子再有才也就是个女人,还是嫁了个莽夫的女人,自己已经是举人了,来年赶考过了会试,那便是贡士,能直接参加殿试的!她应该崇拜自己,而不是那个光会打铁打猎的铁柱!

 梅子才不想理他,铁二若是个有志少年,虚心求教,她定会帮忙。可像他这样一个人,她若教了,那就对不起她自己了!

 见梅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铁二暗暗咬牙。

 铁柱不觉得旁的,就觉得铁二说话似乎有点怪怪的,一想——明白了,他不说俺说我了!铁家沟这附近把“我”都说成俺,梅子是外地来的,又读过书,所以文绉绉的,可除了梅子,铁二可是铁柱听到的第二个说“我”的人哪。他心直口快,想啥说啥,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人:“俺说二子啊,你咋回事儿啊?咋张嘴闭嘴都是‘我’啊?跟乡里人学的啊?”

 被铁柱一说,铁二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略有羞愧,却又恼恨铁柱居然在梅子面前给自己难堪,半晌,憋了句:“多谢堂哥提点,俺知道了,俺改。”

 梅子忍笑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不过她转过身去了,就见她肩膀抖动了好久,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跟铁柱比起来,那铁二绝对是聪明人当中的聪明人。他知道想让梅子提点自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从堂哥身上下手。只要堂哥点头了,堂嫂又岂会拒绝?他也不是傻子,能看出来铁柱在梅子心底占了多大一块地方。这一点让他隐隐觉得气馁,莫非读诗书的自己还比不得一个只会打铁种地的汉?

 梅子没兴趣再多看铁二一眼,转身就朝家里去了,铁二瞧着梅子的背影,晕乎乎的,好像还舍不得放开一样。

 不过刚走到屋里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妥当,把那傻子一个人留在外面,要是被铁二说动了那可如何是好?梅子想了想,立马提起裙子朝外奔去,想着能赶这之前拦住,没想到刚踏进铺子里就听见铁柱说:“行!都包在俺身上了!俺跟你嫂子说去!”

 小脚悄悄往外收,不过铁柱眼尖:“媳妇儿媳妇儿俺有话跟你说!”

 梅子无奈,只好停下,看了颇为局促的铁二一眼“是不是说让我指点指点他呀?”

 铁柱着手嘿嘿笑,梅子瞧他这傻不隆冬的样子,很想打他,但碍于有外人在场,忍住了。“话我可说在前头,堂弟,毕竟我是柱子的媳妇儿,不适合与你多做接触,你把书上不懂的地方折上页,送来,我给你标注就是了。但读书是你自己的事儿,我不能管太多,否则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望你懂得。”

 铁二点头:“那就多谢嫂子了。”虽然很遗憾不能和梅子有再多的接触,但是就这样也好的,等到他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了,她再看他定然不会是今天这副模样。到时候,他定要她眼里心里全是自己!“那现在俺就折好,等晚上来拿。”

 “晚上恐怕不行,我今儿个还有活儿要干,你明晌午这个时候来拿吧。”梅子看着他飞快地折着页脚,又瞧见身边的傻大个挠着脑袋嘿嘿笑,忍不住一脚踩了下去。铁柱闷哼一声不敢呼痛,可怜兮兮地瞅着梅子,盼望着她能大发慈悲饶过自己。

 接过铁二递来的书,梅子草草翻阅了一遍,这本是她尚待字闺中时看的书,作者是前朝着名的学者,其中大部分的思想都来自于古书,铁二不懂也是正常的。这上面的东西要和朝廷政策黎民苍生结合起来才能得出其中益处,只是死读书没有丝毫经验的人是不行的。

 她朝铁二点了点头道:“这书我先留着了,你明来拿便是。”

 这话里赶人的意思就很明显了,铁二道了别,回家去了。梅子瞧着他的背影,松开了踩着铁柱脚背的小脚,问:“疼吗?”

 其实一点也不疼。他皮糙厚的,媳妇儿又没用力,哪里会疼?可装还是要装一下的,铁柱扔掉手里的家伙,抱着脚原地跳:“疼、疼,疼死了!”

 梅子哪看不出来他是装的,只是懒得拆穿罢了“那你慢慢疼,我先回家去了。”

 原以为能得到软玉温香的铁柱傻眼儿了,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呢?这不对啊!媳妇儿那么温柔那么好,怎么会这样对他呢?!

 次中午,铁二果然准时来到他们家,不过梅子没有见他,而是把书交给了铁柱,铁二刚到门口就被铁柱叫住了,让他过来拿书。铁二左右看了很久也不见梅子身影,忍不住问道:“堂哥…嫂子人呢?”

 “你嫂子?待家里呢。”铁柱头也不抬地打着铁,秋收时节到来,需要镰刀等农具的人家也越来越多,他这几接的活计也不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不过进账的银子也多了很多,嘿嘿。“咋,找她有事儿?还是她给你写的看不懂?”铁二刚想答话呢,他又继续说了“也对,你先瞅瞅那书上的你懂不懂,要是不懂,待会儿叫你嫂子再给你写。”

 铁二一想也是,于是翻了翻手上的书本,一翻之下,大吃一惊,梅子标注的字数虽不多,可字字珠玑,宛若醍醐灌顶,令人茅顿开。他所不能理解贯通之处,看了她的注解,竟瞬间豁然开朗,原来是这样!好像自己陷在雾当中,却突然有一丝光线照了进来,他依着那光线走,便找到了这绝佳的所在!

 见铁二好像傻了,自己喊他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铁柱放下烧得火红的锤子,走出铁铺,用了吼了一声:“二子!”

 铁二顿时一个灵醒了过来“啊…堂哥,啥事儿啊?”

 他还问他啥事儿?铁柱有点担心地摸了摸铁二的脑门,又试了试自己的,不烫呀。“二子,你咋回事儿啊?是不是嫌你嫂子写的不好?要不俺找她给你再看看?”

 铁二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了,已经很好了!”简直好的超出了他的想像!难道这世上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想法让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旁人强的铁二有点受不了,他转身就走,连跟铁柱道个别都没有。铁柱在背后瞅着他,总觉得他有点失魂落魄的,跟变了个人儿似的。

 从这之后,铁二再也没踏出过家门一步,也没再来柱子家找梅子求教。梅子的批注好像彻底打击到了他的自信心,连一个妇人都比自己强,这让铁二自尊大溃。他更加用功了,没没夜地读书,向来吝啬到极点的铁大娘见儿子如此上进,高兴的不得了,对那甚是昂贵的灯油,除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抱怨个两句,其他啥都没说过。村里人都知道铁二如今出息了,都会送点吃食过去,说是犒劳犒劳铁家沟这十几年来的第一个举人,铁大娘贪小便宜,一个没落的全部收下。

 梅子也听说了这事儿,她不以为然,但铁柱进山打猎回来拿了野味送去,她也不曾说过什么。会试在冬日,距今还有两个多月,如果刻苦读书,说不定也能得个贡士的头衔。

 铁二赴京的那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他穿着一袭青色的锦缎袍子,头发束起,看起来颇为风度翩翩,再加上他向来不干活儿不下地,双手白净,倒真有几分贵公子的气度。铁大伯算是把一生的积蓄都在了这个小儿子身上,送他走的时候连眼泪都没能忍住。  m.hOu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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