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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伊人
 他的收入也算不少了,在商贸公司一个月有百十块钱的收入,还有销售提成,自己没事再以公司的名义揽点私活,卖点假冒伪劣商品。

 不过他爱朋友,花销甚大,这工作两三年下来也就攒了千把块钱,与夏小洛的资产想比,相差甚远。

 他心惊跳地问道:“不会是…不会是我姐夫贪污的吧?想不到他看着老实,不弄则已,一弄就是大手笔啊!”夏小洛不轻不重地踢了他股一下,道:“想什么呢?你以为我爸爸跟你一样的啊?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穷得只剩下钱了!”

 王大力没有生气,他平时爱逗贫,不过像这种“穷得只剩下钱”的奇思妙语还是第一次听说,对夏小洛更为敬佩。

 夏小洛大致讲了自己和田凤才、何诗韵通过“状元笔记”签名售书大发其财的事迹。

 听得王大力这个老财啧啧称赞,心动不已,只怪自己没好好学习,不然咱也弄个“状元笔记”大赚一把!

 说说笑笑之间,两个人已经定下了方案。

 公司注册先暂缓,现在民营公司注册也麻烦。

 而公司注册的资本金按当时的规定至少需要五万元,夏小洛的财力尚且不足。

 再说了,注册就要税,也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两个人说好,先草拟一个公司章程,写好出资额、股东等事宜。

 说白了,就是用公司的机制,干个体户的活。

 夏小洛嘱咐王大力道:“我父亲马上就是卫生局副局长了,现在虽然没有下调令,但是已经通过了组织部的考查,我可不想我们倒腾点小钱,就让我老爸落个坏名声。”

 听说姐夫夏近东马上要土变凤凰,王大力也很高兴,虽然他原来颇有点看不起这个为人老实不知变通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姐夫哥。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姐夫也马上要升官了,王大力也想一人得道犬升天沾沾光。

 夏小洛继续道:“再说了,咱们的生意其实也没有得到我老爸的照顾,咱又不是官倒,靠自己的本事赚钱。所以,对外千万不能说是我的生意,不能暴我股东的身份,咱们只在公司章程上写出来,在其他场合,你就是老板。”

 其实,在这种财务、人事制度都不健全的情况下,离现代企业制度的要求相去甚远。

 要知道,如何防范职业经理人侵犯股东权益、掏空企业以及经理人的道德风险,是二十一世纪管理学界的重大难题。

 由于职业经理人的出现,公司所有权和经营权相分离,但股东追求的是公司利益的最大化,而经理个人追求的是自身人力资本的升值和价值体现,于是,在利益与价值的冲突面前,在制度与道德的抉择之际,经理有可能为牟取私利把公司“挖空”

 以至于为了解决股东和经理人之间的委托代理关系而产生的种种问题,诞生了一门叫《公司治理》的学科,也就是corporategovernance。

 但是,此时的夏小洛尚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摊子还小,王大力也充满创业的热情,正是一心一意同心协力打江山的时候。

 当然,公司发展到了一定阶段,面对巨大的利益。惑,王大力完全可能做出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不背叛,是因为。惑不够而已。

 但即使出现这种情况,钳制王大力这个所谓的“职业经理人”对夏小洛来说,也是手到擒来,毕竟后世二十一世纪激励和约束职业经理人的一整套制度安排已经非常完善。

 现在,夏小洛就是要用草台班子唱一出好戏。

 夏小洛吩咐完毕,坐在藤椅上,望着高远的蓝天,一朵朵白云如同棉花糖一样颇有立体感地挂在蓝天上,池塘水波光粼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此时是1990年7月某的下午四点,天高云淡,无限高远。

 他身处一个火热的年代,位于平原的一个在华夏地图上毫不显眼的小村子。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吧,夏小洛心想。

 他枯坐在池塘边一直下午六点,天色有点偏暗才回到伯父夏近周家。

 吃晚饭的当儿,王大力又拿出温州民营小老板的装bi样子,道:“夏村长,我考虑了一下,这个,对村子的投资嘛,我还是想投资一点。”

 “啥?你说啥?”夏近周愕然问道,好像不敢相信王大力的话似地。

 这些天夏近周已经对眼前这个温州民营老板有点厌烦了,他以农民的智慧和直觉感觉这个温州民营老板包里没有干货,老夏庄也休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看着他那趾高气扬白吃白喝的懒散样子,这位耿直的村长对他颇为鄙夷。

 他一生崇尚勤劳致富,本分做人,心道,你倘若要掉那身西装,和村里好吃懒做的闲汉有啥两样?

 又心道,这五弟夏近东从来办事都靠谱,妥妥当当的,怎么了这么一号朋友,等近东回来了,一定要敲打他一番,近东是国家干部,怎么能这种朋友?

 本来,他已经对这王大力来老夏庄投资的事情绝望了,没想到他又说出这样的话。

 王大力肚子,很大气地微笑着:“我准备给你们那个停产的服装厂,下订单,而且是大单,你们有活干了!”

 这句话颇有种举重若轻的气度。

 夏近周喜出望外,一双糙的打手紧紧地握住王大力的手,道:“王老板,谢谢你,老夏庄致富奔小康就全靠您了!”

 王大力享受着夏近周的感谢和崇敬,很淡定地一摆手,道:“小事啦…好说,好说。”

 夏小洛瞧向伯父夏近周,发现他竟然眼圈红了,有泪莹然,显然是因为能改变老夏庄贫穷落后的面貌而激动。

 他一生之中为了改变老夏庄做了不少努力和尝试,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可是他从来没有死心过,坚信一定能找到一条出路。

 这时候又看到希望,仿佛濒死的人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他怎么能不激动?

 夏小洛不感叹,1990年代华夏的农民是最渴望改变自身命运、物质文化生活条件的,那种渴望如同熊熊燃烧的灼热火焰一样可以焚烧一切桎梏。

 所以,可以理解华夏很多的改革都是自下而上的渐进式改革。

 有许多农民为了改变自身的生存生活条件,而做了许多具有首创的尝试,解放了生产力,提高了生产效率,取得了不错的效果,然后得到中央的认可,在全国全面推广。

 所以说,如果中国的改革,不是哪一个设计出来的,而是有着其内在逻辑和动力,否则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倒是夏擎天冷哼了一声,他最近一直看不惯这有点装的温州老板,心道,不就几个臭钱么?

 吃过晚饭,夏小洛把伯父夏近周最爱的摇椅搬到院子里的大槐树下乘凉。

 夏近周带着伯母和夏擎天去擦拭村办服装厂的纫机去了,院子里就他一个人,他难得享受这份难得宁静。

 看着院子四角上面的天空,群星璀璨,耀眼美丽,灿烂夺目,遥远的银河如同被打翻的杯子出的一道若有若无的牛,有着淡淡的白色。

 星空的浩瀚与辽远,让夏小洛感觉世界很开阔,心情不由自主地舒畅起来,从东南方吹来的凉风夹裹着的池塘淡淡的水草味道。

 这静谧的村庄,多久没有感觉到了?

 风儿如同一只柔曼的小手一样温柔地抚摸着他。

 院子前面的池塘里,青蛙在快地唱着一支聒噪的响曲,但是这聒噪并惹人不讨厌,院子里不知名的虫子也在低鸣,这里展现着乡村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在大城市,你无论如何都感觉不到这生机盎然。

 昨晚折腾了一晚,今天上午又去乡里要猪,一天都是马不停歇,他浑身都是倦意。

 同时也警觉自己的体质一般,以后时间多了起来,要向堂哥夏擎天多学点少林功夫。

 他不求多厉害,能强身健体就好,要是能防身那就更让他喜出望外了。

 因为重生前他的体质很差,弯驼背,还近视眼,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

 迷糊糊之中,他靠着摇椅的靠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凉风嗖嗖地吹过,他觉得身体有点发冷。

 不过困倦难当,他也不愿意起身拿毯子盖在自己身上,蜷缩着身体,抵挡微微的寒冷。

 又忽然觉得一个毯子或者被单被人覆盖到自己身上,又有一种如香似麝的淡淡的清香,让他觉得一阵神清气,就是在极度疲倦的情况下,也精神一振。

 他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看见一张俏脸在星光的映照下,发着瓷器一般的幽幽的蓝光,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正专注地瞧着自己。

 他眯着眼,没有动,想看看这一双妙目的主人柳月有何动作。

 只听她悠然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缓缓移动脚步,往院子的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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